八分钟·其三 黄金菊
继国严胜是饿醒的。
他从地板上爬起，此刻已是明月高照，万家灯火点燃了这个夜晚。
他打开灯，加入芸芸众生，抬头看向天空时，繁星的光辉仿佛被夜幕吞没，留下一轮明月，浑浑噩噩地亮着。
继国严胜不想开火，便拿了手机钥匙，打算去餐馆觅食。临走前，他犹豫了一下，鬼使神差地拿起玄关处的刀，放进黑色的袋子中，才终于出门了。
闹市的夜晚喧嚣得让人疲惫，继国严胜勉强找到一个还算安静的餐厅，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，奔流不息。不知是不是继国严胜的错觉，这晚黑色的本田特别多。
毕竟车型和颜色都比较大众啊。
他如此说服自己。
服务员很快将菜式端了上来，热气腾腾，是一顿美餐。
深色的云在天上爬行，遮住了月亮的光辉。餐馆的空调似乎坏了，嗡嗡地喷出不冷不热的潮气，加上廉价的室内熏香，令人喘不过气。就在这时，乌鸦沙哑尖刻的声音响起，他抬起头，循声望去，才知道是店里的接待铃响了，新来的客人慢慢转过头，继国严胜的目光撞见了那张自己熟悉又厌恶的那张脸。
继国缘一。
……
继国严胜张了张嘴，还是没有叫出那个名字。
继国缘一看向了他，神色一变，在继国严胜反应过来之前，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，他忽然冲上前将继国严胜扑倒在地。
“咣。”
继国严胜惊魂未定地朝继国缘一身后看去，一辆黑色的本田直直冲进了饭店，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地，继国严胜刚才的座位被压在车下，车牌被红褐色的液体覆盖了，看不见号码，驾驶座上没有人。
继国缘一冰冷的耳坠碰到了继国严胜，他连忙推开继国缘一。
继国缘一收回手，“抱歉，兄长。”
很快，他又站了起来，看向马路。
乌云褪去，明月又亮了起来。
继国严胜忽然发现餐馆里只剩下自己和缘一两个人，而缘一手持太刀，一副戒备的姿态。
一个怪物，伛偻着，目光戚戚，看向两人。他看上去像是佛堂常有的恶鬼像，手足皱起如鸡皮，头部几乎占了身体的五分之一，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现。
“抱歉将您牵扯进来，兄长。”
缘一的呼吸忽然变得清晰可闻。
“日之呼吸，一之型，圆舞。”
继国缘一的姿态优雅如祭祀时的舞蹈，一招斩断了怪物的脖子。
结束了吗？
继国严胜看见身首分离的怪物尸体不住地抽动，新的怪物又从断口处爬了出来。
“日之呼吸，二之型，万里晴空。”
继国缘一的刀在空气中划过，继国严胜看见了刀路中的烈火。
“日之呼吸，三之型，烈日艳阳。”
继国严胜的视线几乎无法从缘一身上挪开。
“日之呼吸，四之型，幻日虹。”
怪物留下的尸体又重新黏合在一起，化成一个与人身等大的怪物。
“日之呼吸，五之型，火车。”
向黑暗挥出的一击。
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有砍中，严胜却仿佛听见了怪物濒死的喊叫。
刚刚黏合好的怪物不可置信地看着缘一，身体逐渐分崩离析。
“这……究竟是……”
继国缘一回过头，忽然神色一变：“兄长，小心！”
“血鬼术，水狱钵。”
冰冷的水兜头，继国严胜漂浮在不成形体的水中，看见了自己身后的怪物。
他有着形似男子的上半身，腹部及以下隐藏在看不出年代的玉壶中，本应是眼睛的地方却长着两张嘴，鼻子以下和额头上又无端生出两只眼睛，体表是怪异恶心的鱼鳞。他怪笑着，说：“人类啊，你可以称我为，艺术家。”
无法呼吸。
肺部的空气在刚刚看见怪物的瞬间少了大半。
啊，这真是……
他的意识变得模糊。
眼前的朦胧处，有火光划过。